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临床药物治疗杂志

止水

王闷闷,原名王震,1993年生于陕西子洲县,陕西省作协会员。中短篇小说散见于《延河》《海燕》《作品》《青岛文学》《滇池》等刊物。出版长篇小说《咸的人》《米粒》。曾获第三届青年产业工人文学奖长篇小说提名奖。西北大学作家班学员。现执教于某高校。

从医院出来,妻子看他闷闷不乐就劝慰他,没病多好,怎么还不开心?他说不出地烦乱。医生说的静养,到底是何意思?他说,我倒希望有病,可以药物治疗。妻子不再搭理他,独自快步走开,到公交站等车。他木呆呆地站在人流间,眼睛看不过来来往的行人,失落孤独地耷拉下眼皮。有人推搡他的胳膊,他悲痛至极,以为是妻子,就带着情绪喊,站会儿怎么了?要回你先回。一个老成的声音,年轻人,往边上站下,让我过去,好不好?他转头看,瘦弱的老头骑着改装的三轮车,车上载满让人发怵的货物,都快有小型卡车的载重量了。老头急切地等待着他的回应,眼睛里充满真诚与恳求。他说,大爷,不好意思。就站到了边上。

不停地有人蹭他衣裳,看来边上也站不成。拖着疲软无力的身体,像是遭受了巨大的打击,他失魂落魄地走着。妻子在等他,看到他这副模样就来气,愤恨地说,你是男人,振作点行不行?他不想听接下来那些苍白无力的大道理,绕向另一边。妻子气冲冲地上了车。公路上拥堵着密集的车辆,他感到无比的压抑,仰起头,想把自己给予无边际的天空。无奈周围一片灰蒙蒙,背后也不过是高楼林立。

他是从几个月前开始失眠的。从原先的公司辞职进入到新公司,为表现出巨大的潜力,一个月试用期后能被留下,他忘却了自己,拼命加班,思考最佳方案。走路、吃饭、坐车、上厕所,包括睡觉也在想。身体里的弦绷到最紧。妻子说他走火入魔了。他说,没有。两人说着说着就大吵,最后不欢而散。于是,妻子说,我们还是去趟医院吧。他说,没病去医院干什么?妻子说,你没病,这样下去我快有病了。半夜半夜不睡觉,在房子里噼里啪啦叮叮当当,在干嘛?他积压着的厚厚的委屈就要决堤就要喷发出来,说,我这般是为什么?你以为我愿意这样忙碌拼命?谁不喜欢享受谁不喜欢吃好的喝好的,我能吗?妻子冷笑,说,你就是自己给自己施加压力,把你说的好伟大好无私,苦行僧一样,世界上你最伟大,行了吧?他不明白,长久厮守的妻子为什么都不理解他,还要这般嘲讽。他嘶喊道,我不仅要为我们这个家庭负责,还有我们的父母。你常说的房子我不努力怎么得到?他摔门而出,不想争吵下去。站在顶楼,放眼望去,灯红酒绿,越是繁华,越感到无中生有的凄凉。妻子发来短信,一切都会好的,只要你在我就幸福。他们结婚四五年,依然过得凄凄惨惨,房子是租的,孩子不敢生。几个月后就过年,光是其中的人情门户就够他喝一壶,全是钱,没钱回家过年处处不痛快。所以他要尽最大努力挣到钱,过个圆满的春节。在顶楼坐到深夜,站起身,飞驰的车辆穿梭不止,楼上的霓虹灯有节奏地闪烁着,有人呐喊着模糊得无从说起的内容。他答应妻子,周末去医院。

进到诊室,医生问怎么了,他说,睡不着。医生说,那是心病,用药物治疗不好。旁边站立的妻子说,不用药物能不能治好?医生说,肯定,但不容易。妻子说,不容易也要试试。医生叹口气,说,你们是外地来的吧?他点点头。医生说,心态要好,一切放平和,两个字,静养。他惊诧不已,说,又不是垂垂老矣,静养什么?医生大笑,温和地说,你是说我这老头胡说?妻子知晓他的脾气,忙上前解释,不不,医生,他并不是这个意思。医生摆摆手,说,年轻人,静养无长幼之分,是人就得这样做。他不耐烦,静养需要条件,他自身难保的生活,如何能够静养,在家里坐吃山空?妻子在里面负责善后,他听见妻子继续问,医生,可不可以说说怎么静养?医生说,看在你诚心诚意的份儿上,给你说个办法,找时间多去山里走走,和大自然互动融合。

此时的他走在路上,心中涌上万般无奈。生活纵然是这样,他也要无理由地支撑下去。和妻子争吵赌气,不过是不成熟或是幼稚本性的发泄,丝毫不解决问题。站在天桥上,望着远去的车辆和红色尾灯,平静了许多。回去吧。到附近水果店,他买了妻子最喜欢吃的火龙果。

近来,妻子没事就翻看手机,他找准时机猛凑过去,生怕出现他猜想的情景。妻子躲闪过,说,吓死人了,不能说一声吗?他坐在边上乐,没什么,想看你到底在忙活什么。妻子是精明人,恍然大悟,指着他不住点头,说,哦,我想到了,原来你猛然袭击是想查我啊。他自然不承认,强说,没有的事,是你胡思乱想。妻子说,你那点小心眼我还不知道?他说,就是好奇,不给看也没什么。装作站起身,不再追问,他想妻子看他这样肯定会主动给他看。没想到妻子不管他,又入迷地看起来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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